【仙流】For you （0）
0.
那是神奈川最冷的一个冬天。
被扰了清梦的仙道慢腾腾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，摸到床头响个不停的电话接起，“哪位？”
“小薰？”
“你在哪里，我来接你。”
仙道在车站里接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，本田熏。
和名字一样，小薰从小就是个文静的男孩子，瘦瘦小小的，虽然现在长高了不少，但是比起仙道的身高来，还是显得瘦小。
“阿彰，你长得好高啊，听说你参加了篮球社？”
“是啊，没想到小薰你会来看我，你们精英学校管得这么严，每次我回家的时候你都在补课，我们好久没见了呢。”
“嗯，也还好。”
“别说了，我带你到神奈川逛逛，我跟你说，这里的海可漂亮了，东京看不到的。”
小薰在仙道的小公寓住了下来，本来流川已经把这里当了据点，但是最近临近期末，万年挂科的问题儿童被赤木捉去补习了。
有天，补习结束的流川手痒难耐过来找仙道，开门之后却看见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在客厅里看书，愣了两秒，退出去看门牌。
本田看到流川呆呆的茫然模样，觉得十分有趣，就道：“你找阿彰？他出去买东西了，一会就回来。”
“哦。”流川转着手里的篮球就要往外走。
“你不进来等吗？”知道钥匙放在那里的人，和仙道一定很熟悉。
流川正要做出决定的时候，仙道就回来了，看到流川站在门口，问道：“流川你来啦，怎么不进去？”
“我来找你一对一，你有事我就回去了。”
“这么冷，先坐会再走吧。”
仙道把流川推进屋，给两人做介绍。
本田听了后道：“流川君不是陵南的啊，怎么会来找阿彰一对一？”
“他比我强。”
“那如果流川君赢了阿彰，是不是就要去找其他人啦？”
正在放东西的仙道动作一顿。
“我还没赢过他。”流川说。
那晚上，他们三个人吃了火锅，最后流川也没回去，三人在客厅打地铺睡了一夜。
考试结束后的流川大解放，天天来找仙道一对一，似要把考试期间漏掉的补回来，弄得仙道直报怨，流川你来找我就不能干点别的事吗，小薰不打篮球被我们晾在一边多失礼啊。
本田连忙道，我没关系，我喜欢看你们打球。
流川得意地看着仙道，仙道欲哭无泪。
某天一对一流川离开后，仙道又开始抱怨，“哎，流川快成为篮球狂人了。”
“我看阿彰你也开心啊。”本田笑着说，他感觉得到，仙道在和流川比赛的时候，那种发至内心的开心，或者说，见到流川时，仙道就一直是开心的。
无论什么原因，只要流川来找他，他就开心。
“说到这个，小薰你在这里也快一个星期了，不回去没关系吗？你们学校还没放假吧？”
本田的脚步一滞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，“阿彰，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回去。”
“在我的记忆里，小薰一直是个勇敢的人，有什么事都会去面对。”仙道拍拍好友的肩，“我很欢迎小薰在我这里长住，但总是逃避也没办法，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告诉我，我一定会尽量帮你。”
虽然常常笑着，但聪明如仙道，早已感觉到自己这个朋友有着十分沉重的心事。
“阿彰，你有没有试过喜欢一个人？”
秋千轻轻晃荡，本田突然问。
仙道坐在秋千上，腿太长荡不起来，就伸了伸腿，道：“有吧……”仙道忽然想到中学时暗恋过的女孩儿，却发现不太能想起她的模样。
“那有没有喜欢过……男生？”本田的声音低低的，几乎要被夜风吹散落不到听者的耳朵里。
仙道听到了，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。
这个问题本田不需要仙道的回答，只听他继续道：“我喜欢的人……是男生。”
仙道无声地听着。
“我们是同班同学，他头脑好，成绩一直在年级前十，各项运动也擅长，一年级就是学生会的干部了，而且为人也很好，对每个人都很热情，还喜欢帮助周围的人。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是同桌，我物理不好，他就主动帮我补习，我生病请假的时候他还专门到我家里送笔记。每次轮到我们值日的时候他都不让我干重活，我开始以为他只是同情我身体不好，并没有觉得什么。”
“…有一次，我补习回家在路上遇到抢劫，他恰好经过那里，为了救我被刺了一刀，看着血从他身体不断流出来，我当时就慌了，开始哭，他叫我不要哭，说我笑起来比较好看，后来他在医院缝了十多针。出院后，他就和我报了同一个补习班，每天和我一起上下学说是保护我。其实哪有那么多混混，那一段路的治安一向都不错的，可是我没有拒绝，他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安心，我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开始变了。”
“…我知道这种感情不应该，所以我也不打算告诉他，想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，我们一起度过这三年，也许大学我们就会上不同的学校，到时候我就会慢慢地忘记他了。可是后来有女生找他告白，那个女生很疯狂，他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，就说他其实是同性恋，不会喜欢女生。我当时也在场，几乎傻掉了，不知道该不该高兴，那个女生就哭着走掉了，然后他跟我说喜欢我，问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。”
“…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。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，像做梦一样……但是梦都会有醒来的时候，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地相爱，就要被分开了。是当时的那个女生，她发现我和他在一起，就把我们的照片贴在了宣传栏上，学校的人都知道了，我们都被请了家长，每个人都说我们有错，要我们认错，要我们分开，我不明白，喜欢一个人，有什么错……”
“…他已经被家人接回家软禁起来了，怕让他在学校见到我，我父母对我失望之极，让我转学，并保证不再与他见面，否则就断绝关系。我喜欢他，我也爱我的家人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，所以我逃到这里来了，阿彰，其实我是个胆小鬼……”
仙道无法想象那是多么大的压力，“小薰已经很勇敢了，不是所有人都能面对这样的压力的。”
空气里，传来低低地哭泣的声音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本田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道：“阿彰，我已经想好了，我明天就回东京，我回去见他，然后和他一起去跟我们的父母说，我们要在一起，就算他们一时接受不了也没关系，只要我们彼此不离不弃，我相信总有一天，我们会得到祝福的。”
仙道笑起来，“我祝福你。”
“谢谢你，阿彰。”本田的脸在夜色中不甚分明，但笑容却能让人感觉到阳光，“我也希望你能幸福。”
后来流川再来找仙道一对一，仙道问他，“流川你有没有喜欢的人？”
流川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仙道。
仙道颇受打击，“难道流川你连乔丹都不喜欢吗？”
“那是目标。”流川伸手一投，空心入篮，“我会超越他。”
流川会超越在前方的一切目标，不会为谁而停留。
圣诞节的时候，仙道回了东京，要过了新年再回神奈川。
走之前，仙道难得主动找流川一对一。
“流川，我要回家了，你别太想我哦。”
“白痴，快走吧你。”
“流川你会不会去找别人一对一啊？”
“都回家了。”
“那流川你怎么办？”虽然仙道打心底不愿意流川去找别人一对一，但他怕流川因没有人陪打篮球而无聊到暴走。
很冷，流川将脖子缩在毛茸茸的围巾里，整个人懵懵懂懂的，“不怎么办。”
冬天的流川仿佛进入冬眠期的动物，除了打篮球的时候随时都是昏昏欲睡的样子，仙道不忍心再留他，“这是我在东京的电话，如果你实在无聊可以打电话给我，我会早点回来和你一对一的。”
流川看不也不看就将纸条揣进兜里，打了个呵欠，蹬着自己的脚踏车走掉了。
仙道看流川骑得摇摇晃晃地样子，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，直到看见他平安地过了红绿灯，才终于放下心来，回家收拾东西。
回到东京，一年到头忙碌无比的父母终于有空关心自己儿子的成长，嘘寒问暖，让一个人生活了许久的仙道感受到全所未有的温暖。
岁末的最后一晚，仙道和父母一起守夜，一边吃着热腾腾的火锅一边看红白歌会，一家人其乐融融，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，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，是亲戚们打电话来问候了。
仙道正在和父亲说学校的事，忽然听母亲叫道：“阿彰，你的电话。”
“仙道彰。”接起电话，那边半天没有人应答，过了片刻，仙道笑道，“流川，你睡着了吗？”
“哈——”大大的呵欠的声音，清清冷冷地声音从听筒里传来，“新年快乐。”
“流川你打给我竟然不是叫我一对一，真难得。”仙道觉得自己像是刚喝了杯热茶，全身上下都是浓浓的暖意。
“大白痴。”声音闷闷地，流川能坚持到现在很容易了。
仙道却舍不得挂掉电话，却又一时想不到说什么，只好问道：“流川，你那边好热闹啊。”
两边的话筒里都是烟花绽放的声音，流川那边更是人声鼎沸，仙道要把话筒贴得很近才能听清流川的说话。
“在吃蛋糕。”
“啊，这么晚了吃蛋糕？”
“生日。”
“谁的？”
“我。”
“啊！”仙道惊呼出声，“流川你怎么不早说，我还想第一个向你祝贺呢。”
“现在说也可以。”流川似乎清醒了一点，不排除是被仙道那一声给吓的。
仙道握着话筒低低笑了好一会儿，才郑重地开口，“生日快乐，流川。”
“谢谢。”
“话说流川你的生日真特别诶，生在新年，大家都为你庆祝，多隆重。”
“吵。”
仙道心底升起一股柔软的情绪，“你先去睡觉吧，明天要早起，新年的第一天可不能睡懒觉哦。”
“唔。”流川是真的很困了。
“晚安，流川。”
“晚安。”电话挂断了。
仙道重新回到父母身边，母亲问道：“阿彰，是你的同学吗？”
仙道觉得自己脸上的笑意太过明显，收敛了些，答道：“不是，是打篮球认识的朋友。”
“你有去看过小薰吗？”母亲忽然问。
仙道一惊，母亲脸上有一种隐约的忧虑，作为邻居，母亲应该早听说了小薰的事，在此时说道这个话题，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。
仙道摇头：“没有，小薰好像不在家。”
“是吗。”仙道母亲似乎有所放松，过了一会，故作随意地开口，“阿彰，有没有想过回到东京来上学？虽然我们不反对你打篮球，但是在东京比较好考大学，以你的成绩，再努力一下，考个好的大学不是问题……”
“妈妈。”仙道打断她，“考大学的事还早呢，至少也要等我打完今年夏天的全国大赛再说，当初转学就是为了好好打篮球，我不想半途而废。”
因为，和流川约好了，要一起去全国大赛。
“嗯。”母亲也自己有点多虑，笑道，“也好，阿彰你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，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。”
仙道躺在床上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，于是爬起来翻书看。
很久之前看了一半意识流小说，现在连大致的内容都记不起来了，翻了几页一个字也没看进去，正想放回去的时候忽然发现书页里夹着什么东西。
一枚枫叶形状的书签掉了出来。
仙道拿起书签怔怔看了半晌，觉得心里的迷雾正在一点点散开，许多无法言喻的情绪被一一解释。
枫。
流川。
流川枫。
黑头发白皮肤的少年身影在脑海中渐渐清晰，从初见到熟悉，他已经像病毒一样侵入他的生活，思想，灵魂。
在流川面前，他时常升起的温柔情绪，或许已经可以称之为喜欢了。
想要陪伴以及独占的那种喜欢。
后来仙道握着那枚书签睡着了，做了个长长的梦，梦里流川的拍着篮球在前面奔跑，他在后面追。
那是很长很长的路，他怎么也追不到流川，但是心里却很高兴，因为流川和他前进在同一条道路上。
新年的第一天，流川被老姐早早地从被窝里挖起来去神社里拜拜。
完全处于梦游状态的流川跟着家人在神社里转了几圈之后，终于 掉队。
昨晚下了一夜的雪积得很深，踩在上面会留下深深的脚印，流川忽然对在白雪上留下脚印有了兴趣，一路从神社踩着往家里走，遇到没人经过雪地完整的地方还会专门停下来，踩了再走。
这是圆圆的眼睛，流川在雪地上走了一圈。
这是弯弯的美貌，流川走出一条直线然后向着圆圈的方向转弯。
流川回忆着院子里雪人的模样，觉得它的红鼻子和垃圾桶的帽子不好看，想了一会，再走几步，踩出几条起伏的线，做个朝天发好了。
做完一切的流川十分满意，本来打算直接回家睡觉，但一想到老姐随时可能回来逮他就觉得不是个明智的决定，后来想起仙道回了东京，他那边没人正是睡觉的好地方，于是二话不说就坐车过去了。
流川下车之后看到了仙道，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了，直到那张欠揍的笑脸走到眼前来，才确定自己是看到真人了。
仙道笑得似乎想融化地上的积雪，“嗨，流川。”看到流川一脸茫然的样子，又道，“流川你怎么在这边？”
流川皱眉道：“家里吵，过来睡觉。”
仙道顿时扶额，推着流川往自己公寓反方向走，“哪有人新年第一天就睡觉的，去玩啦。”
最后流川又不情不愿地被仙道带到了神社。
“流川，来许个愿吧，听说这里很灵的。”
“白痴，不要。”
“来吧来吧，流川你偶尔也合作一下嘛。”
十六岁的流川枫和十七岁的仙道彰，曾经一起许下过新年的愿望，那时候他们都相信，所有的愿望都一定会实现。
一切美好得毫无阴霾。
“流川，这个给你，刚才许愿的地方免费赠送的，有一对。”
“难看，不要。”
“流川，你到底是有多别扭，别人的好意你就坦然的收下嘛。”
最后仙道硬是把那个难看的护身符塞进了流川的衣兜里，并且威胁如果丢了就减少一对一的次数。
流川发现仙道有时候是个无法理喻的人。
“流川，我都送你生日礼物了，我的生日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？”新年后的某一天，仙道忽然对流川说。
流川鼓着脸颊想了一会，“哪有？”
仙道一脸失望，“人家都专门东京刚回来陪你过生日诶，还送了你一个愿望和护身符，怎么能说没有？”
流川在思考，漆黑狭长的眼睛里光芒变幻，仙道忽然有不好的预感，“流川，送出去的东西是不能还回来的，这样吧，你到时候就送我一个篮球好不好？”
送篮球的话，反正最后也是用来一对一，流川想了下觉得十分划算，点头表示同意，“什么时候？”
“2月14，不要忘记了哦流川，情人节呢。”
整个二月，仙道的心情都十分愉快，除了经常可以见到流川以外，即将到来的生日也让他期待无比。
虽然早就知道了礼物是什么，但一想到是流川送的，总会觉得开心。
大雪一直从新年下不停。
刺耳的电话铃声将仙道从被窝里唤醒。
“仙道，哪位？”
“仙道，是我，松本。”
仙道在记忆里搜索了片刻，才想起是中学的同学，也是小薰的表哥。
“松本君，好久不见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小薰他……去世了，我来通知你一声，葬礼在三天后举行……”
“——嘟——嘟——”仙道手里的电话掉在地上。
小薰不是说回去和喜欢的人见面了吗，新年的时候见到他还好好的，怎么会突然就……？
仙道打流川的电话，想告诉他自己要回东京一下，可是流川家的电话一直都没人接，仙道只好先回东京，打算回来再跟流川说。
因为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。
仙道回东京后见到了松本，他不明白小薰为什么会自杀。
松本说：“小薰之前因为那件事失踪过一段时间，不知道去了哪里，回来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，一直都性格软弱的他第一次反抗叔叔阿姨，说想要跟那个人在一起，叔叔很生气，就把他赶了出去。那个人似乎也跟家里闹翻了，逃出来和小薰两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，他们去上学，学校里的人都指指点点，两个人就停课去外面打工，两个一直接受精英教育完全没接触过社会的人，什么都不会做，小薰身体又不好要一直吃药，日子过得十分艰难。”
“…对方的家人说，只要他和小薰分开，就还当他是家人立刻送他去国外留学，以后也能继承遗产，他们家是开公司的很富有。从小娇生惯养的人哪里吃过这样的苦，所以对方退缩了，搬回了家里，后来小熏找到他的时候，他已经准备好出国了，他……不承认和小熏相爱过。”
“…我觉得小熏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，就算离开他是权宜之计，等过几年他们能独立了再在一起，小熏也会等，可是那个人不承认他们之间的感情，所以他绝望了。”
仙道觉得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正向自己压下来，几乎要踹不过气了。
毕竟是不光彩的事，葬礼上的人数很少。
仙道穿着黑色的正装过去上香，听见周围的人低声议论，都是不好听的话。
仙道不想再待在里面，便走了出去，在门口听到几个人在说话。
“北村，我们还是不要进去吧，听说自杀的人不吉利诶，还有他竟然是个同性恋，好变态哦……”
“是啊是啊，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这么老实，私下里却做出这种事，一想到和他同学了两年我就觉得好恶心。”
“幸好他死了，松野不要他了，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来缠着我们。”
“砰——”正说得起劲的男生忽然觉得眼前一黑，然后脸上传来剧痛。
剩下的人看到同伴被打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仙道拥上来，一时间拳头横飞。
二月十四日的的傍晚。
流川带着新买的篮球来到了仙道的小公寓里，却没有看到任何人。
睡了一觉起来的流川看了眼床头的时钟，11:25。
流川揉着眼睛走到客厅的沙发上，努力保持清醒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仙道仍然没有出现。
流川打了个盹，醒来时已经是二月十五日的凌晨，房间里仍然只有他一个人。
为自己倒了杯水，流川继续躺回床上睡。
闹钟把流川叫醒的时候，已经快中午，流川觉得饿了，就回去了自己家。
两天后，仙道从东京回来，打开门，便看到沙发上崭新的篮球，茶几上是流川留下的纸条。
仙道，生日快乐。
有一股温热直冲眼眶，仙道觉得自己有许多话要和流川说。
流川家的电话没人接，仙道不知道流川家具体住在哪里，想着现在流川应该在学校训练，便坐车往湘北走。
在距离校门不远的地方遇见了三井。
“哟，仙道，真是稀客啊。”
仙道的笑容没有一丝破绽，“流川在训练吧？”
“你找流川？”三井对仙流私下一对一的事也有所耳闻，因此并不奇怪，“那你今天来的不巧，流川请假了。”
“请假？”流川不会有什么事吧，仙道的心顿时提了起来。
三井道:“嗯，听说是申请去美国的事，好像机票都买好了，下个星期。”
仙道清楚地感觉到，自己心里的某根弦，断了。
后来三井说什么他都没听进去，就匆匆离开了湘北。
其实他根本没有资格同情小薰，他们都是一样的。
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，面对无数的压力，而自己喜欢的那个人，却偏偏无法站在自己身边。
十七岁的仙道彰，和好友本田熏一样，在人生就要开始的时候，遇到了最大的难题。
本田选择了面对，最后他死了，所以仙道，别无选择。
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，仙道有种感觉，自己亲手从生命中抽离了至关重要的一部分。
以至于连呼吸都是痛的。
流川的脸一直在脑海里出现，仙道发现自己如果再见流川一面的话，很可能就无法坚持决定了，他以于是最快的速度回东京申请了学校，然后在没有和任何人告别的情况下，离开了神奈川。
从此告别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岁月。
仙道离开神奈川的时候，流川正在机场送别自己的家人。
“小枫，你一个人在日本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？都叫你和我们一起去美国了，你非要等到全国大赛之后。”
原来流川一家早就有移民的打算，正好流川想去美国发展，所以早就开始申请了，最近才签下来，本来打算全家一起过去的，流川执意要留到夏天过后才走，一向拗不过他的家人只好同意了。
流川想起自己很久没有见到仙道了，他生日后，流川听三井说仙道来找过他便知道他回来了，可是每次他去小公寓找的时候他都不在。
很久没有一对一了，流川想着，便又去找仙道。
不在。
不在。
不在。
仙道仿佛人间蒸发，流川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认识一个叫仙道彰的人。
于是流川就去陵南的篮球队找他，遇见越野，才知道仙道已经转学回东京了。
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，流川觉得心里空落落的。
但流川就是流川，睡一觉，就什么都好了。
一个月后，流川坐上了去往美国的飞机。
层层白云下，正是日本最美的樱花盛开的季节，等樱花开过，夏天就要到了。
可是这一个夏天，对仙道和流川而言，迟到了整整十年。
